个性、综合、全面发展-对景观教育的建言
我想景观教育的特点,应该是个性、综合和全面发展。
当代的高等教育是一个培养综合型、复合型比较强的职业教育,但是我们也逐渐感觉到,现在的景观设计需要合作精神非常强的景观设计师和规划师,因此,需要从个体出发,以及综合复合型的技术观。如果知识结构不综合的话,可能只是只见树木,不见森林。在城市建设中间,涉及的方面太多了,如果只见树木,不见森林,容易把某些局部或者某一事业做得最佳,但是把局部和某一个项目做得最佳,不等于城市整体的最优。但整体的最优,可能包括一个局部。
我希望我们的人才的说法,应当首先体现一个“人”。
首先,我们面对中国的城市景观,它的建设和保护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和千军一发的时刻。我说的这个最后关头,是指城市风貌。大家知道,中国当前城市化的推动力,归根结底是五百年来的全球化,自从拿破仑时代开始到现在,人类世界文明不断的从不同经济世界整合到一个统一的世界经济中,在这个过程中,各个国家人口、分布重新洗牌,各个国家的城市格局重新洗牌,很多都集中在人口比较集中的地方,都处于沿海地带,进入21世纪以后,这种趋势可谓是愈演愈烈,在欧洲国际化大都市,从英伦三岛到欧洲大陆的接轨的地区,构成了欧洲新的城市发展带,各个国家的城市,都要努力的加入到这个城市发展带中间,来获得新一轮的机遇。21世纪最伟大的社会学家狄更斯说:在这个时代,国际化大都市给各个区域的中心城市提供的东西已经越来越简单,不再是物质产品,主要是第一叫做金融,第二叫做经济。因此,处在边缘地带的国家,他们都在加速加入到这个发展带。
我们再来看美国,大家知道美国,它有三个大城市带,列于全球六大城市带中,东海岸和西海岸和亚平宁地区,但是,所有的中部美国人,更多的在向东、西海岸和墨西哥湾逼近,美国更加体现了人和生产力的海岸线生存的状况。我们再看亚洲,亚洲如日本的沙湾景海,80年代初期,就已经达到大城市和核心城市这样一个发展的状态,外边的人为了寻找更多的机会走进去,但里边的人由于拥挤已经走出来。在80年代初期进入新的世纪中,东京和大阪依然出现这种竞争,大阪已经逐渐感觉到这种威胁,三湾一海地带,从60年代重化工业化开始,已经成为日本国民生产力的重要基地。这样的机遇,今天同样出现在中国,不管现在国务院和其他部门正在大力整顿清理,我们知道,重化工业,正在等待一个时代的到来。在中国的沿海地区,我们和全世界人口分布相比,有着很大的差异,1992年联合国海洋大会中有一个判断说:当代全球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口生活在距海岸线10公里这样一个狭长的地带,而中国只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人口生活在沿海城市,说到沿海城市,他们自身可能就有一百公里、两百公里或者更长,因此,中国人口城市分布、城市格局来讲,更加像一个内陆国家,不像一个太平洋国家。
今天,在新世纪来临的时候,在所有的新的机遇到来的时候,比如说中国加入了WTO,全世界的货运以集中箱、输出港这样的安排为主要方式的时候,当重化工化来临的时候,中国的城市从背对海洋到面对海洋发展的时候,我们的人口,将在二、三十年里出现一种极端沿海的一种大趋势,因此,我们更多的发展机会,更多的发展的辉煌的战略将出现在沿海,出现在沿海大型城市、沿海中心城市,这样一种大的趋势面前,我想,中国的城市面临着一种世界的使命和责任。什么是城市的世界使命呢,我们在上面的图中可以看到,所有的城市都是扁平的、欧化的,但是,这几张图没有一个是拍于欧洲的,有新西兰的、墨西哥的和澳大利亚的,日本的大阪和中国的上海,在欧洲的经济模式推向全世界的时候,欧洲的城市风貌也推向了全世界,我们看到,世界五大洲,除了欧洲本土,美洲的是欧洲,澳洲的景观也是欧洲的,亚洲、非洲的沿海城市也是欧洲的,我们看到,这些城市在走向世界的顶尖的地位,但是同时看到,他们把欧洲接纳过来,于是他们打上了欧风城市的烙印。中国的传统的文明,亚洲的、东亚的那种审美,就在这种全球化中逐渐的消失。
上个星期,也就是十天前,我在走在西单时看到正在拆除这样一个建筑,我在公共汽车上拍了这张照片,大家看这个建筑,汉白玉的窗框、下面隐隐约约看到的花窗,这里面一定隐含了许许多多的历史记忆和故事,但是,今天大家再去看,可能已经夷为平地,这样的事情,可能每天每时都在中国的大中小城市发生。我们还可以看到,这个具有欧式风格的小区,它不是出现在一个大中型城市,而是出现在一个财政收入大概一个多亿的贫困的县城。我们还可以看到,这个有着非常好的尺度感的小城市或说小花园城市,这是川西一个小城市,这样的一个地方,它的历史空间是非常宜人的,今天这个城市建设是什么样子的呢?我们在这个城市中看不到这里是不是北京的一条街,是不是上海的一条街还是南京的一条街,这样的街道,看不出这个城市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,还是处于我国东西南北中哪个地域的城市。从上面可以看到我刚刚讲到的,中国城市风貌的保护,审美自尊的保护到了最后的关头。
下面要讲的是,从生态城市的建设,我们处在一个千钧一发的时刻。在我国城市发展的起步阶段,如果不做到俞孔坚博士所倡导的反规划,就像清华的栗教授说的,我们尽量多做一些绿带和水面,因为后面还要受到不断的蚕食,这种蚕食的结果,将使绿地越来越少,水面越来越少,所以我们来看一看历史走过的一些城市的教训,如上海有黄浦江流过大概有10公里长,但是真正的人性化空间,只有两公里的外滩。
我们再来看一看,什么叫做“反规划”,当然在街区没有划定的时候,我们把原有的山川地貌保护好,那样建成后是最好。但是退而求其次,当把一些街区的网格都清晰的画好之后,留一些地方来建设公园,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,我们看到的美国纽约的中央公园,就是这样保留下来的一块公共绿地。我们看到,公园的周围,是清晰的街区的边界,在这样的边界中间,留下了中央公园,人们在这里自由的攀岩,就像是上帝造的一个动物园,人们如上帝的孩子一样,非常的令人感动。有人计算了一下,中央公园的这块绿地如果搞房地产的话,这个房地产商就会发大财,但是,没有中央公园的纽约整体地价,将大大打折。西班牙人就以非常残暴的态度来建设墨西哥城,但是也在城中留下了成片的绿地。再看,英国人从岩石区走向澳大利亚,这个地方,他们在留了大片绿的同时,在街区中间,就像中央公园一样,也留出了海德公园。因此,在中国城市面貌到了最后的保护关头,生态建设到了千钧一发时刻的时候,我想说,中国的城市景观设计师,有着伟大的使命,要为当代城市解除病痛,为子孙后代建造摇篮。因为我们中国人吃中药吃了五千年,今天我们依然在吃,当我们的国家强大时,中药使得我们的身体更加强壮,今天也没有说中国是东亚病夫了。但是,我们几千年的城市之状,风水,在建国以后我们不再提了,因此,今天中国出现了大量的东亚病城。这些城市,多多少少带着交通、环境、居住、社会会组织等等的风湿病,所以,在旧城改造,城市更新的领域中间,我们的景观设计师的使命是惩前毖后的。
我非常同意主办方的一个观点,就是城市设计就是城市人居环境的设计,城市是更大尺度上的人居。什么是人居?用中国古代哲学来说,就是“阴阳之枢纽,人伦之轨模”,从什么样的城市造就什么样的人,从城市走出来的人,代表着这个城市的风貌。人的心理结构和城市的空间结构最终是同构的。在这种场景下,就会培养出这样的胸怀,这样的情怀。什么样的城市就是什么样的摇篮,造就什么样的人。我们再来看看巴塞罗那这个废弃的火车站,它是怎样营造空间。在考虑怎样使城市的机理重新恢复活力时,他们所采用的办法,不是今天我们大多数人所用的办法,不是大破釜,大手笔,举债来建设,他们是给特定的点来做规划,这个特定的点,局部的小空间,如这个废弃的火车站上,做成了一个公共的活动空间。后来人们发现,这个点就如同中国人的针灸,所以他们把这种方法叫做“针灸法”。这样一个个针灸扎下去之后,城市的肌体开始复苏,当政府投资做一个公共空间的时候,周围私有土地的业主也在逐渐改善他们的环境,青年人回来了,创业者回来了,就是带着先进文明的、先进生产力的人们回到了这个城市,这个城市开始复苏,开始恢复到原来的景象。这种针灸法不就是我们景观师应该做的事情吗?我们再看,假如我们的孩子,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,他和周围的成年人是这样互动的话,将来他也一定会有一个开朗的、奔放的性格,假如在节日的时候,所有的儿童都跟着他们的父母跟着特定的活动,来到一个特定的空间,这样的活动将影响他们的一生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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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城市规划中还存在一些问题,比如规划师把大城市的规划机理照搬到小城市的规划中去。也就是说,小城市应该是麻雀,但是我们看到的是一条鸡腿。这就是,我们的许多规划师,大多时候再大城市作业,他们便把大城市中间的一个东西照搬到小城市,虽然从人口、从规模都差不多的,但是,小城市独特的面貌,千百年来形成的沟通的方式,相互之间合作的那种忠诚,在这种规划中,是看不到的。
那么,高等教育中我们的培养目标是什么呢?我想,景观设计师应当具有积极健康的心智结构,全局性的眼光,赋予个性的全面发展。具体的阐述是,先从全面发展的人来说,我觉得特别是50年代初期,我们的院系的调整,是把人的培养目标完全公式化,我们现在的教育,不是以人为本的教育,教育是以人为器的教育,我们到处可以看到这样的字眼叫做:高级专门化人才,专门化人才叫做专家,但是爱因斯坦认为,学校不应该是以培养专家为目的的,我在这里引用他的一段话:“有时,人们把学校简单的看作是一种工具,靠它来把最大量的知识传授给成长中的一代。但这种看法是不正确的。知识是死的;而学校却要为活人服务。它应当发展青年人中那些有益于公共福利的品质和才能。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个性应当消灭,而个人只变成像一只蜜蜂或蚂蚁那样仅仅是社会的一种工具。相反的,学校的目标应当是培养有独立行动和独立思考的个人,不过他们要把为社会服务看作是自己人生的最高目的。”我在读爱因斯坦这段话时想,在座的俞孔坚博士,他自费把自己的著作寄发给全国的市长们,这不是任何一个景观专业的人士都能够做到的,他做的事情,是非常有公德和社会责任感的事情,我们需要的是这样全面发展有个性的人,然后我们才谈他的专业知识。其实,专业知识只要有深厚的功底的话,专业知识是随时,也应该是终身不断学习的。各行不隔山,但是假如人没有为社会服务的层面,他永远也提升不到这个层次,所以,隔层才隔山。
什么叫综合性的心智结构,而没有知识结构这个概念,因为我觉得,人上大学来,学得知识是苹果的表皮,我们通过这个表皮,来判断这个苹果是什么品种,然后我们才去尝它的果肉是不是香甜可口,他的综合素质,他的举一反三的能力,他办事的能力。但是,我们的高等教育可以教很多人非常漂亮的表皮,也给不少学生非常甜美的果肉,但是,他往往把那个果核给剥夺掉了,果核是什么,就是一个人的自信心,念书的时间越长,自信心就越不足。因为我在读硕士呢,上边还有博士,我念到博士,还有博导,念博导,还有工程院院士、科学院院士,我念得越多,越知道自己不专业。所以我不用知识结构,而用心智结构,这里包括有各方面的素质,最重要的就是自信心。这种心智结构包括什么呢?首先是全局的眼光。搞城市设计,搞景观,搞城市规划的人,应该是着眼于全局的人,他不应该着眼于形势。第二个是政治智慧,因为在中国,谈论整体格局的分配,这就是政治问题,走到任何一个城市,讲到财政,讲到规划,实际上是政治,如果没有全局眼光,都不能达到整体的最优。……
第三点,是规划要体现人文关怀,经济学上没有回答人文关怀,以往的建筑学上可能回答了,我是在文学中找到的人文关怀,文学家周汝昌说:“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就是两个字,叫'体贴'”。红楼梦当中的贾宝玉看到受苦受不了,一定要解救,实在解救不了的,就用最体贴的话语去减轻对方的痛苦,这就是体贴,是人文关怀。第四点就是培养美学修养,戴圣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,他说,日本人的审美是高于国人的,从情感上我是不愿意接受这句话的。第五条叫做自然伦理。俞博士把大地当作神来对待,我们现在是不敬天,不敬地,刚刚栗教授也讲到,应该把生态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,我欣赏的就是我们当代的景观设计是有这样一种情怀和态度。我们希望这些学习规划的同学设计的城市,都是无为的城市。这里有一个5平方公里的华侨城,在这个华侨城中间,没有围墙,各个公共空间、绿地,是住在这里的人和来访的人共享的,一共享,就出现了一种整合,就出现了1+1大于2的部分,我把那个大于2的部分叫整合红利,整合红利就可以给各方带来利益。我们看到这个照片,这是一片人造的水面,这是给豪华的、高档的住户造的,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讲,他的口袋,他的心理账户已经多出来一个景观账户,一个月收入5000的人买房子,他可能不会把景观放在第一位,但是,一个可以花300万买一套房的人,他心里上是有一个账户的,叫景观账户,他可以为这个景观付100万,200万,那么造了这个空间以后,我们实际上为他的账户找一个出路,拿出富人为景观付的费,在转过来给所有的大众造公共的空间。……
因此,教育不应以人为器,要以人为本。培养综合性的心智结构,有自信心的人,体现人文的关怀的教育。 希望我们的学生,有综合的眼光,全面的心智,学科设置中间,要以他们为主体,以他们的成长来创造环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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