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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菁:这个城市很毛坯

2010-05-31 19:58:42    作者:马生泓     来源:中国建筑新闻网     浏览次数:

  费菁,任何建筑主持建筑师,美国注册建筑师。毕业于清华大学、纽约大学,1987年~2005年在纽约工作和生活。作品展览包括《都市欲望》和《快闪城乡》。著有《媒体时代的建筑与艺术》、《超媒介:当代艺术与建筑》,与傅刚合著都市系列文集《都市村庄》、《都市生活》、《都市档案》。

  费菁:这个城市很毛坯

  1986年,即5年清华大学专业完成,费菁去了美国。18年后,费菁回来继续建筑设计工作。“为什么在美国待了那么长时间?哪好玩去哪啊!在那里感觉自己不是外地人,而且也没觉得过了很长时间。现在,在这里我倒觉得自己像个外地人。”其实费菁生在北京,长在北京。

  “现在觉得中国有更多的有趣的问题,这些问题对创作有利。前18年,似乎在远距离地观察,时间久了就想走近了看,也许有一天看够了可能还会去别的地方。”费菁直率地讲。

  北京和纽约??感受两个城市

  在美国的18年,费菁说自己更多地在观察城市里的人和人的生活以及好玩的事。纽约在费菁的感受中是个很健康的城市,这个城市就像一个活蹦乱跳的人,一大早起床,心脏完好地跳动着,然后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,当然也要工作,健康就是该干么还能干么。但健康的城市远不止这么简单,城市的精神还要健康,不郁闷,让人感觉生活在这里有意义。

  “纽约不会告诉你该做这个,不该做那个,只要不违法你尽可以做任何事情。”费菁感觉这种包容性对个人的成长十分重要,她在自己尚在成长的年纪到了美国,住在纽约,做了名纽约客,成长为一名建筑师,这种包容性对费菁的影响不单在生活上,还在观念上。

  “我的专业创造要求我思想放松,不背包袱。”费菁直言当年国内给不了这个环境,“任何创作都需要这个环境,很多有创新的思想被太多的局限扼杀在襁褓之中。”放松是费菁在美国感受最深的,“研究生的第一堂课,老师手拿一罐可乐,一双大脚翘在桌子上,还问有人要啤酒吗?”讨论的却是很严肃的问题。

  在去美国前,费菁生活在北京。上世纪80年代初,北京饭店刚刚建起,开张营业后这个建筑物成为了许多北京人茶余饭后的谈资,也成为北京人遛弯去处的一景。那时候,费菁十几岁。

  为什么这个门会自动开关呢?费菁当时对这个高大的建筑物没有感觉,她和很多人一样,趴在长安街的栏杆上,对那个自动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直到有一天从香港来的亲戚住在北京饭店,费菁终于踏进了这个自动门。

  “从来没有想过国外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,就觉得还能有一天出入于这个北京的高级场所,很好玩。那个时候,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其实还是个毛坯城市。”随着时间的推移,随着费菁阅历的加深,从纽约回来看北京,虽然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起来了,但作为为人服务的城市,还很不到位。“过个马路都发愁”,一分钟到不了理发店,吃饭要开车……费菁说自己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城市了。

  以前的北京在费菁的影响中是马路没那么宽,车没有那么多,“现在北京割裂得很厉害,街区和街区之间不连贯。中国城市的问题还在于人,中国城市还得要学学纽约。城市要把人放在第一位,除非里面住的是牛。”

  精致与毛坯??问题城市的给予

  费菁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成为一种媒介,作品几乎都和城市相关。

  2008年,费菁在北京举办了展览《快闪城乡》,展出了她和同事的近年作品。展览论坛的题目是:精致生活?毛坯城市。这是一对矛盾!

  “为什么毛坯?基本的生活设施不完善,城市的交通、排水、空气都有问题,人的衣食住行都不方便,这样的城市就是毛坯城市。”费菁的展览并没有拿一个城市做样本,而是多个城市的集结,比如北京、杭州、贵阳、成都。费菁主持的设计事务所“任何建筑”,通过在这几个地方进行项目设计和研究,对于中国各类型城市的毛坯性认识颇深。

  “对这些城市的理解,是基于我在北京的十几年的生活和在纽约的十几年生活的积累。”这两个城市是费菁生活中居住时间最长的城市,比照这两个城市,费菁观察其他的城市,看各种城市是不是存有相同的弊病,能不能探索出解决各种城市类型问题的规律。

  “想要解决城市问题的话,其实都不难。也不一定要投入巨大的人力和财力,只要有人愿意坚持要解决这些问题。”如果在城市决策阶段规划眼光长远的话,城市的最初阶段能做好,城市的发展阶段就一定能做好。“很多时候是人的问题,他们不想花心思解决问题,为什么不学习国外城市的经验呢?为什么会重蹈国外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覆辙呢?其实最初花在规划上的钱远比现在烧钱盖某些建筑少得多,规划的眼光一定要长远。”

  城市给了建筑师很多痛苦,因为他们的专业背景;城市也给了建筑师很多灵感,还是因为他们的专业背景。费菁说比如北京这个城市出现的问题,在她的设计中都体现出解决之道,而在纽约这些问题早已解决了,她的设计就会体现其他的还未出现的一些事情。费菁对回国后4年北京的生活,对北京这样的中国一线大都市,感到近距离的观察非常有必要,“不然,我在设计上就没有进步。”

  “如果我不在北京生活,我就想不出‘毛坯’这个词。”费菁认为这个词非常有趣,些许调侃,些许严谨,些许形象,在展览论坛的讨论中,由此甚至引申出了“毛坯人”的概念,即毛坯城市的文化也很糙。“作为建筑师,我们在建设层面上考虑问题,是不是一定要花大价钱改造城市?未必!在方案上,对城市,我们可否探讨出几个解决途径?”费菁说,“就好比装修房子,一定要花200万吗?花2万行不行?肯定行!”城市也是一个尽量用最少的钱达到生活质量的超大房子。

  而这种挑战,比费菁在纽约的挑战大多了。中国的国情要求不能浪费,时间也比较紧张,建筑师要在有限的经济和工期下完成较高质量的服务,这种心跳除了在中国哪儿还能找得到呢?费菁说这样一来,逼迫建筑师就要用更巧妙的方法来解决更棘手的问题,“对我们来说,更有意思的也是在这个地方,比在国外更有趣。有时候做着做着,就发现新的问题又出来了,你的脑筋要开动到高马力来对付这些新问题。”

  回国几年,对费菁来说,有收获。

  798??一个地区的沿革

  798在北京是个特殊的地方,因为艺术的名义,也因为它由工厂演变而来的缘由。但这个地方正因为它的历史,它的自发,而成了一个恣肆生长的地方。

  2006年底,费菁和团队同事对这个地方进行城市设计研究,那时从纽约回来不久,此前对纽约的切尔西地区进行过调研。“我们为798的详规作建议,即如何保证它成为健康发展的城市地区。”费菁的出发点是不把798定位为单纯的文化创意产业区,地区太单质了就会出现问题。

  在纽约,费菁居住在切尔西,由于1990年代画廊的涌入,这个地方很快变成了艺术区,如今这个地区也在渐渐被稀释。“某个地区,定位成一个城市健康的区片就很好了,好比一个人的成长,不要从小就把他的未来定义为艺术家、科学家什么的,他是个健康的文明人就很好了。”

  起初,这样向相关单位说明798的规划,很困难。让798地区的其他画地为牢的工厂拆除栏杆,也很困难。但这样做,对这个地区的发展而言是必须的。城市地区的自然演变没有伤筋动骨的改造,对该地区来说很自然。费菁撰写的研究报告建议完善798的基础设施,根据市场需要,为该地区的后续自然发展打下基础,“骨架搭好了,肉让它随便长。”

  “如果要说798和以前一个样,不奇怪;和以前不一样,也不奇怪。”现在的798地区,基础设施好了很多,街道活跃起来,以后就有许多可能性。规划不是只管10年,10年后任其死去,“就像胳膊是一个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,它和身体要一同成长,直到完全成为一体。”这是费菁的想法,城市的任何一个地区,都要被编制到城市的大网中,使其成为城市的有机组成部分。否则,死去的地区影响会影响到每个人,包括不在这个地区生活的人。

  题外话:

  2008年,费菁和震后造家与扶贫基金会的同事到四川地震灾区,临走前大家已经做好了灾后农村住房的方案,费菁带了几个方案。“大家的理想是给农民一个价廉物美的房屋,在预算之内尽可能提最好的房子。”

  在官方参加的讨论会上,“当时我感觉,不是方案不好,当地农民没有集体参与,只有村长。”这个村子有700多户人家,1200多口人,村长1个。“我们听不到农民意见。”费菁作了个田间调查,给农民讲她的设计,他们的反应和讨论会上干部的反应不一样,“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实情况,我的感觉是农民的确想要好房子。”当时有一位当地村民听完方案后眼睛湿润了,他说我也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吗?

  “谁说农民就不能有苹果手机呢?如果他能买得起的话。”时过境迁,费菁反问,“喜欢好东西是人的天性。”

  当时有领导说你们是不是把房子做得太好了?费菁不同意,她说任何人都有权利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。可为什么村民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出自己的感受?村长挑哪个,他们就挑哪个,他们不得不考虑其实本不是他们要考虑的因素。

  这对建筑师来说,情况意外,总以为喜欢什么就要什么。“我的观察结论是,不尊重自己的利益,就不能反映公共利益,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。”费菁说。

  “中国城市的很多问题其实是很多人的农民意识导致的,包括我这个建筑师在内。不接触农民,不了解中国。”这可能是建筑师以后的一个出发点。

  费菁团队所做的震后造家方案没有被采纳,“可能他们早就想好了要盖什么样的房子,但我们给他们看这些设计,会让他们感到还有这么样的房子,至少给他们一个提示:如果可以,你有选择的自由,做梦也不用花钱,没准梦能实现。”





编辑:roya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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