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：古树“看病”，也靠“望闻问切”

　　华山路831号门口，生长着一棵树龄百年以上的悬铃木。

　　李林和他的伙伴在约高一米处的树干上钉上八九颗小钉子，围作一圈。每个钉子上挂一部如 “随身听”般的小匣子，电线一端连着小匣子，一端插上一台方方正正的手持设备。数据传来，图像出现在手持设备显示屏上。“看中间的红颜色，代表有空洞，从粉红到深红，颜色越深，空洞越严重。”李林指着图像说。

　　李林是徐汇区绿化管理署一名工程师，也是本市寥寥可数的几名古树“医生”之一。给人看病、给动物看病的医生都是大家所熟知的。如何给不会开口说明病情，也不会因病痛叫唤的古树诊治？近日，记者跟随李林出门作业，走近鲜为人知的“树医”生涯。

　　“其实，我们跟中医一样，也有‘望闻问切’。”一出门，李林就给记者抛了个大悬念。如何“望闻问切”？李林解释：望，就是从外观看树枝、树叶是否长得健壮；闻，有些树如果出现腐烂，会有气味；问，则是问古树责任单位养护情况，古树保护网络建立了定期汇报和紧急联络制度；切，以前用小榔头敲树干听声响，现在用一些仪器检测，帮助寻找病因。

　　趁着台风登陆之前，李林准备抓紧时间排摸一下古树情况。来到徐家汇圣爱广场，李林和工作人员准备作业。这里有一棵600年树龄的古银杏树，树干高耸，比附近几幢低层建筑还要高出许多，树围大约一人合抱。他们要对这棵树进行一次无损伤检测。李林熟练地钉钉子、挂匣子。李林说，这是一项从德国引进的新技术，能在不损伤树身的情况下，通过声呐检测树身内部。“有点像做B超，通过声波的回波，检测内部木质是否出现腐烂或者空洞。这个设备的另一个好处是，数据处理后可形成彩色图片，腐烂的程度或者空洞大小，一目了然。”

　　大约半小时，这棵古银杏的“体检”报告出现在显示屏上。这棵古树的健康状况尚可，表层的腐烂状况可以通过涂防腐材料解决。李林拍了拍古树的树身，仿佛在跟它交流病情。

　　“因为它们是有生命的。”李林说这话的时候，眼里流露着感情。他说，古树保护不同于古建筑、古迹保护，古树必定要经历生老病死，医生无法让它们不死，只能让它们保持健康、延长生命。“判断古树的标准大致是树龄100年以上，这也说明它们进入了中老年，健康状况不如青壮年。”李林准备花几年时间，给全区207棵古树建立一套健康档案。

　　在古树保护上，防腐、防营养流失、防虫害都是重要课题。徐汇区绿化管理署通过引进技术、合作开发等手段，采用了“光触酶”防腐、梳理剂防流胶、松树菌根菌接种等一系列新技术。李林介绍，以前处理古树创口，通常用油漆、桐油和人工合成的羊毛脂等，涂在创口表面。因为渗透较多，对树也会造成一定损伤。现在徐汇区绿化管理署与一家环保科技公司合作研发了“光触酶”，这种液体涂上之后，经光合作用会在创口表面形成保护膜，既能灭菌促使伤口愈合，又不会对树木产生药害。

　　借助科技的发展，“树医”的医技也在不断提高。以前古树出现空洞，传统做法是防腐处理，再用钢筋支撑，用混凝土填实。华山路831号院内，另一棵古悬铃木空洞非常大，树洞里能藏下一个人。当时，按通行做法填了混凝土。几年后，混凝土与树干缝隙中渗出黑色液体。李林到现场检测后，发现是水分慢慢渗入缝隙，树洞被堵导致通风不畅，里面滋生出了新的腐烂部分。后来，他们取出了填堵物，保持树洞敞开通风，并重新作了防腐处理。“医技不断提高，理念也在进步。”

　　“是不是随着科技的发达，古树医生的门槛会降低？”面对记者的提问，李林认真想了想说，不会。“这一行，经验很重要。科技能提供更精准的检测手段，但对检测结果的解读，全凭技术人员的经验和判断力。这就好比外科医生，技术再进步，眼力和手感还是靠经验积累出来的。”